陈剑：混合所有制改革应是一个自然过程

陈皮网讯（天道产业研究院特邀专家陈剑发表） 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了积极推进混合所有制改革，将其提升到国家经济发展战略的高度，鼓励各类所有制企业交叉持股、非公有制企业参与国有企业改革。

2015年8月24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关于深化国有企业改革的指导意见》（以下简称《指导意见》），对深化国有企业改革作出重大部署，这是新时期指导和推进中国国企改革的纲领性文件，为深化国有企业改革指明了方向。同时也是一部与民营经济发展密切相关的文件。

《指导意见》围绕实现国有企业改革的目标，提出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引入非国有资本参与国有企业改革，鼓励国有资本以多种方式入股非国有企业。通过市场方式，对有发展潜力、成长性较好的非国有企业进行股权投资；鼓励国有企业通过投资入股、联合投资、重组等多种方式，与非国有企业进行股权融合、战略合作、资源整合。

自《指导意见》颁布实施到2015年底，《关于在深化国有企业改革中坚持党的领导加强党的建设的若干意见》等文件相继印发。2016年，又先后出台了7个专项配套文件。同时，国务院国资委会同有关部门出台了36个配套文件。“1+N”文件体系及相关细则，共同形成了国企改革的设计图、施工图等一整套蓝图，为全面深化国企国资改革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在这一文件指导下，国企不断向房产、建筑、轻工业等许多竞争性领域扩张。2019年5月，国资委秘书长向媒体透露，2019年中央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的户数占比超过了70%，和2012年相比提高了20个百分点。2013年到2018年，中央企业通过产权市场吸引的社会资本超过2600亿。  

中央出台的一系列推进国有企业发展的文件，意义重大。并直接推动了混合所有制经济大幅发展。在充分肯定《指导意见》作用的同时，出现的一些问题也值得关注。

一、国企主导，还是民企主导？

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主要是从促进国企发展考虑的。是国企主导的混合所有制改革。这一立足点本身就值得探讨。计划经济之所以要向市场经济转型，一个重要的现实原因是由于国企普遍效率低下，“一大二公”没有显示出优越性。利用民营经济灵活多便和效率优势，通过与国企混合，最终达到推进国企发展目的。但这样的利用民企灵活多变和效率优势，进而达到推进国企发展目的的混合经济发展，是否符合市场经济内在规律，是否有利于提升社会整体效率，实际是有很大疑问的。道理很简单，从全球的情况看，市场经济条件下，民营企业由于能够适应市场需求变化，灵活且效率高，是市场经济的基础和主力。以国企为主导，从近年来发展情况看，虽然有一些成功案例，但总体分析，似乎不尽人意。

从历史发展过程分析，只有民营资本主导的混合所有制改革，才更具有效率和生命力。百年前，江苏企业家张謇，吸收了大量民营资本，部分官方资本（官股，或公股），官股部分在入股以后，并不干预企业的经营活动，官股只投资，不参与企业的日常经营活动，到时候只是按股分红。企业的经营权、决策权，在民营资本手里。张謇办的企业，纺织厂、肥皂厂，甚至围垦造田，尽量把利益攸关方的权益，变成实实在在的产权，用股份的方式把诸要素组合起来，进而提高参与方对企业资产的关注度，由此取得了成功。

二、混改不是一场运动

混合经济发展应当是一个自然过程，而不是一场轰轰烈烈的运动。一些地方，没有在民营企业自愿前提下强行拉郎配、全覆盖。即使发展混合经济，在公司治理下产权平等是一个原则，不论是央企国企还是民企外企，股权是平等的。但现实情况是，国企“一股独大”，“一权独大，一人独大”，重大问题不开董事会，不开股东大会。重大事项董事长一个人说了算的现象还较为普遍。以中广核节能公司与实华公司混改为例，就是国企主导的混合所有制改革的经典失败案例。

中广核实华公司是中广核节能公司与江西省民企实华公司的混改企业。由于产权不平等，导致企业治理混乱。 据报道，中广核占产权的51%，江西实华民企占49%，股权相差2%，股权相近。当然，不管股权相差多少，在公司治理下产权平等是一个原则，是一个普遍规律。中广核仅多占2%的股份，不是“一股独大”，却能“一权独大，一人独大”，重大问题不开董事会，不开股东大会。重大事项是董事长一个人说了算。 在产权问题上，从道理上说，不管是央企国企还是民企外企是平等的，按照公司法召开董事会、股东会决定重大问题是正常的做法。而这个企业是派出的管理人员一人说了算，不开董事会，不开股东会，有大事甚至连对方意见也不征求，即使征求对方意见，也只是走走过场，根本不管对方意见如何，还是按照自己意见办。如此不负责任、管理混乱所造成的结果是混改公司的业务坍塌式下降、经营出现持续性亏损,目前已全面停产停业。

三、产权平等是基础和前提

产权制度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基石。依法保护民营企业产权和企业家权益，是优化发展环境的主要内容。产权平等是混合所有制改革的基础和前提。牵扯到所有权、经营权、分配权、监督权，甚至包括员工参与管理的权力。要按照现代企业制度治理，这样的混改才是合理的，才能混得下去。如果产权不平等，可能导致混而不合，混而不和，混而不改，甚至出现混乱现象。显然，中广核实华在短短几年间由盛转衰，这是重要原因之一。

通过混合所有制改革，一些民营企业和央企业合作，进入自然垄断行业，这被看作是着力破除民营经济准入壁垒的重要举措。然而在制度设计和落地执行中，混合所有制改革是以企业所有制形式的变更允许民营企业进入到垄断性行业，而非真正打破制度性壁垒。由于参股民营企业天然处于不平等地位，使得社会资本或民营企业决策难、盈利难、结算难。民营企业参股垄断企业或参与PPP项目后，得不到经营权、话语权，仅能作为财务投资者存在，且可能长期得不到分红回报。民企以这样身份进入自然垄断行业，产权没有平等可言，并不有利于打破垄断，也难以提升效率。

由于没有做到切实维护民营企业合法权益，这种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做法或许难持续。正因为此，社会一些人把《指导意见》中提出的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曲解为新一轮“公私合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民营经济健康发展。此外，十年来，国有企业虽然有一些发展，但国有企业对社会的贡献，对社会的反馈，与国有企业占用的大量的社会资源并不匹配。这也意味着，国有企业占用了大量社会资源，实际是挤压了民营企业发展空间，导致了整个社会效率没有得到相应提升。